编者按：保险合同中约定的，在特定危险状态下发生保险事故保险人减轻或免除保险责任的免责条款系危险状态免责条款。保险事故发生于该免责条款所规定的危险状态之下，保险人即可减轻或免除其保险责任，而无须证明保险事故是由该危险状态所导致。

一、提出问题

被保险人醉酒驾驶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但交通事故系他人全责，被保险人无责。虽然被保险人醉酒驾驶，但是保险事故并非因被保险人醉酒行为所致。那么，被保险人是否可主张保险事故与其醉酒驾驶无因果关系，请求保险金？保险人是否可免除保险责任？

二、案例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2017）闽民申2478号

再审申请人：俞长荣等两人

被申请人：中国太平洋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厦门分公司

【基本事实】

2015年2月23日，杨云驾驶小车碰撞前方同向由俞忠煌驾驶的两轮摩托车，造成俞忠煌受伤，俞忠煌抢救无效死亡。《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载明“俞忠煌醉酒后驾驶……，该行为与交通事故的发生无直接因果关系”，“杨云负本事故全部责任；俞忠煌不负本事故责任。”

【裁判要旨】

投保人建发公司在投保单“投保人声明”一栏盖章，表明太平洋保险公司已经就保险条款黑体字部分的第十二条责任免除条款第二款中关于“二、下列任一情形下，保险人对被保险人身故、残疾不负任何给付保险金责任：……（四）被保险人酒后驾车、无有效驾驶证驾驶或驾驶无有效行驶证的机动车期间”尽到了提示说明义务。结合该第十二条责任免除条款第一款“一、因下列原因之一，直接或间接造成被保险人身故、残疾的，保险人不负任何给付保险金责任”，该条有明确规定因何种原因造成的被保险人的损失，保险公司不承担保险责任的条款，属于原因免责条款，其已经在讼争保险合同中单列成一款。只有原因免责条款保险公司才有必要证明承保风险和承保损失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而该第十二条第二款从条款行文上看，并不属于原因免责的范畴，而是只需满足“下列任一情形下”这一条件，即可免除太平洋保险公司的责任，而不论保险条款中的免责事由与损害后果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因此，原审根据讼争保险合同第十二条责任免除条款的约定，认定太平洋保险公司对俞忠煌的死亡不承担赔付责任并无不当。

【类案】

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关于保险合同纠纷法律适用问题的解答》（2017年4月20日印发）第6条规定：“商业三者险保险合同中约定，机动车在超载、未年检、驾驶人酒后驾驶、无证驾驶或准驾车型不符等状态下发生保险事故时保险人应减轻或免除保险责任的，若约定的免责事项与保险事故的发生没有因果关系，保险人主张减轻或免除保险责任的，人民法院是否支持？答：保险合同中约定的在特定危险状态下发生保险事故，保险人减轻或免除保险责任的免责条款系危险状态免责条款。该类条款的作用是为了让保险事故发生时的危险水平与缔结保险合同时的危险水平大致相当，以维护对价平衡原则。因此只要保险事故发生于该免责条款所规定的危险状态之下，保险人即可减轻或免除其保险责任，而无须证明保险事故是由该危险状态所导致。”

三、分析

（一）被保险人醉酒驾驶于事故无责，保险人不能以被保险人故意犯罪主张免责

被保险人醉酒驾驶机动车发生保险事故，构成危险驾驶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四十五条“因被保险人故意犯罪或者抗拒依法采取的刑事强制措施导致其伤残或者死亡的，保险人不承担给付保险金的责任。”规定，被保险人故意犯罪与被保险人伤残或者死亡应有因果关系。本案中，被保险人故意犯罪构成危险驾驶罪，但是，被保险人醉酒驾驶行为与交通事故发生无因果关系，涉案事故并不以被保险人醉酒驾驶为条件。所以，保险人不能以被保险人故意犯罪主张免责。

（二）保险人主张醉酒驾驶系状态免责事由，无需证明醉酒状态与事故存在因果关系

按免责事由可以将保险免责条款分为三类^[1]：一是原因免责，即当保险事故系某些特定原因导致时，保险人方可免责；二是状态免责，即保险事故发生时只要被保险人处于某种特定危险状态下，保险人即可免责；三是事故形态免责，即由某些特定形态事故造成的保险标的损失，保险人可以免责。所以，并非所有免责条款均需与保险事故发生具有因果关系。在状态免责的情形下，保险人只要证明事故发生当时某种特定危险状态的存在即可免责，而无须再证明该危险状态与保险事故发生之间存在直接因果关系。 

保险条款采用“由于下列原因造成保险财产损失的，保险人不承担赔偿责任”之类的表述，属于原因免责条款，需要判断除外风险与损失之间是否具有因果关系保险人才能免责；保险条款采用“出现下列任一情形时，保险人不负责赔偿”之类的表述，则属于状态免责条款，并不要求除外风险与损失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才能免责。^[2]

上文案例中，保险合同约定“二、下列任一情形下，保险人对被保险人身故、残疾不负任何给付保险金责任：……（四）被保险人酒后驾车、无有效驾驶证驾驶或驾驶无有效行驶证的机动车期间”，属于状态免责条款，保险人证明保险事故发生时被保险人处于醉酒驾驶状态即可主张免责，而无需证明醉酒驾驶与被保险人死亡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参考文献】

[1]王静著：《保险案件裁判精要》，法律出版社，2019年1月第一版，第297-298页

[2]同注[1]，第491页